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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紫砂,于故地的吟唱

         宜兴回来,得一紫砂杯。杯在手,便改了每天喝白开水的习惯,开始用紫砂杯喝绿茶。一小撮茶叶放入杯中,注入开水,紫砂盈香,茶汤在褐紫的茶杯中并不见色,却袅娜着香气。这日子,便在唇舌与紫砂日日的亲吻中泛出了馨香。 
          紫砂杯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,质拙的,泛着暗哑的光泽,不动声色。注入了水,若不用手抚摩,你甚至感觉不到它正经受着高温的灼烫。就像一个外冷内热的人,内心里明明翻滚得如沸水开花,但外表却还是悄悄的,不见涓滴波涛的。这种感觉,让我把紫砂杯看作是一个年长的白叟。但这点温度,相较于紫砂千度成陶的历练,百度的高温还真算不得什么。 
          旋盖时,有滞重感,但不涩。杯盖与杯身的碰撞,也能发出清脆的金属声。去盖,却见氤氲的水汽,吸附于盖,但水痕是会走动的,会慢慢消失,这让人想起江南微雨后的土壤,泥表层干了,但内里却是湿的,柔软的。这氤氲的茶汁,也就在瞬间被紫砂的土胎吸收了去。说到底,这些紫砂本就是土壤。 
          这出自江南宜兴的紫砂泥,它们在工艺师的手里,以外行的角度粗略来看,除了光彩较一般的泥色深艳外,与普通的土壤没啥两样。但分明是不同的,经现代科技所做的分析来看,紫砂所含粘土,属于水云母、高岭、石英类型,可塑性强,透气性也好。泥有千千万,但紫砂泥的好处,从仅用它来制作茶器就可见一斑了。它们是土,却又不是土。它们有灵性,有思惟,当然具备的还有经历,比我们任何一个人人生的经历都要丰硕和生动——在成长为一盏壶或杯之前,它们在长长的岁月里风化,只是无意偶然或是特地的,会被某一双手捧在手里,抚摩、捏制,并且由着自己的感情来随手赋形。紫砂泥,就会在这些人眼前,为了自己的新生而柔软下来,软到你的手指或掌心能感觉到它们的欢愉。它们,经由手一次次的抚摸,一次次的拍打和修整,再经由高温的灼烧,全然干硬成了一种有模有样的用具。从此,紫砂泥便以一种艺术品的形式泛起了,延续了泥的生命,又赋予了泥的新生。它们,就成了从宜兴的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艺术品,可以与你耳鬓厮磨,可以与你对视相望,也可以与你唇舌相亲。 
          有感情,物就非物,是感情的载体。就如一把壶,有字有画,壶随字贵,字以壶传。走在宜兴,随便听听宜兴人的话,随便说一说壶盏,就会牵扯出一大串的人物和故事,就像无意中拽了下线球,轻轻一拉,便是绵长不断的线,还有一些枝枝杈杈绒面的细节。“供春壶”、“孟臣壶”、“风卷葵”、“曼生十八式”,随口说说,就是一个时代,一代名师,一盏名壶。它们因何而成?为谁所制?经了怎样的波折,才保存到了现在?这些讲述,分明是有血有肉的,饱含着激情和蜜意。在他们的心中,壶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壶,而是一个人物和时代特殊的结合物。而壶,仅仅是一个引子或切入面。我相信,若没有真正走进壶的世界,是决然毅然说不出这些生动的故事和人物。他们蜜意于这片土地,并且在这么长的岁月里,他们把自己当作了壶,早已学会了壶的“有容”,但又不急于“盛满”,他们让岁月蕴养自己。到了现在,岁月流逝如倒掉的茶,他们却仍如紫砂壶一样,有着茶也带不走的温香。所以,宜兴人即便侃侃而谈,也是不急不徐的,就像一盏肌理丰盈的老壶披发出的一种毫光。骨子里,有土壤的芳香,也有岁月的历练。 
          千万别认为紫砂壶就这么老僧入定地呆在那里,守着寂寞,守着千年的岁月。关于它们,生于斯长于斯的宜兴人,可以对着来客蜜意地述说和先容;离家的游子,却可以带走故乡的一盏壶,慰藉日后岁月里刻骨铭心的乡愁。这一抔灵秀的土,可以捧在手含在口,宜兴人,无论走到哪,只要带上一把壶,就让人觉得,无论何时何地,他们都带着故乡呢!而之于如我这般的过客,只要站定在这些紫砂眼前,也会从它们的无语中读到故事,甚至学到一些心胸——荣辱不惊淡定从容。并且,它会让你有一探毕竟的欲望,究意是怎样的山山水水,怎样的土地,才能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和神奇。 
          去过宜兴的人,都会想着带把紫砂壶归来。真希奇,浮光掠影地走了一趟宜兴,但捧着一只带归来的紫砂杯,在天天的一呷一饮中,竟对宜兴生出这么多的心思。 
          想想,紫砂在手,也是有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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